今天绝对是Tony最糟糕的一天。
Tony在吧台塞下一张美钞，点了杯加一份伏特加三份琴酒的马天尼，晃荡着酒杯靠在泳池边的长椅滑坐下去。
没人知道自公开与Ms. Potts的关系和加入复仇者联盟后便不再出现在当下场合的Tony.Stark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纸醉金迷奢纵淫欲的Party上，但这不妨碍人们走到他身边套两句近乎，尽管Tony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由得他人戴着不同的表情来而复往。
谁让他是Tony.该死的.超级英雄.亿万富翁.Stark。
胸部，胸部，大的小的，直接蹭到肩膀上来的， Tony忽略掉泳池边刻意从身边擦过的生香肉体，却没法忽略震耳聩聋的音乐声从耳朵里一直往脑神经里钻，他猜想此刻的脑浆也许像被捣烂的蜂窝一样黏糊。
噢，但也许这震得胸口发抖的呱噪乐声正适合当下他的心境。
Tony微微直起身，在泳池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脸。不断有人在水中嬉闹，平静不下来的水波荡碎了他勉力撑起来的面具，现在的他显得脆弱，疲惫不堪。充血的眼球与深黑的眼圈是超过50小时无睡眠的后遗症，如同无解的谜题一般紧锁的眉头提醒着Tony今天和Pepper的对话。
那是一段平静的对话，开始的时刻正好赶上Jarvis提醒他已经48小时没有合眼了。
对话的发起者是Tony，尽管他从来没有预想过，也没有期盼过这样的谈话，但他还是决定做那个按下按钮的人。他是超级英雄，可以24小时不间歇地奔赴世界各地捉拿危害这颗星球的犯罪分子，但当他在巴西解决暴走的犀牛人时，意图报复他的恶徒袭击了Pepper。
躺在病床上的Pepper搭上他的手，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着，”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对，从事实上来说这不能怪Tony，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是恶徒，伤害Pepper的也是恶徒。但在那一刻，Tony总是飞速并行跑过无数复杂问题的大脑内的时间静止了，一切思绪都停止了跑动，除了一个念头——承担着英雄责任并也时刻将其作为首要优先级的自己，以为能兼顾好他的归宿的这种想法，终究是错了。
他是Tony.Stark，但在带上钢铁铸造的头盔的那一刻起，他的第一身份，就只会是钢铁侠了。
与此同时，即使知道他就是钢铁侠，外界似乎也还是不吝于将自私的评价赠送给他。噢，没错，那么就让他再自私一点吧。
在将袭击Pepper的人扔进复联的监狱后，Tony连夜不休地制造了专属于Pepper的搜救者装甲，睡眠再次离他远去，他好像又回到了依靠反应炉才能过活的时期。仅隔数秒就不断往心口里钻的焦躁情绪就是那些碎弹片，只有金属相互碰撞的铿锵声能拉扯着它们不要再继续深入。
Tony将完成的装甲交到伤愈的Pepper手中，经过了一个绝对算不上短的停顿，他请Pepper不要打断自己并在收到确切的肯定答复后开始了说话。
Tony记得当时他的语速很快，仿佛说慢一点就无法完整地将话说出来，他现在却不记得，准确地说不愿意回想Pepper当时的表情。是失望？宽容？还是理解？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他乐意见到的。于是他只好离开了那个地方。
恢复单身，值得庆祝不是？但Tony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让Pepper帮他准备一个所谓的单身Party，他只好随便找了个上流场所，刷脸进来了。在连着灌下他自己都记不清多少杯的马天尼后，Tony依然没有从不断坦胸露乳贴上身的女人中挑上那么几个共度春宵的欲望，哪怕一丁点都没有。
他放下酒杯，放肆着步履蹒跚的身体，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把自己塞进了车，一如既往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离开他的Jarvis让他平安回到了复联大厦。当他躺倒在床上，曾身为酒鬼的他熟悉的头痛袭来，这次竟然帮助了他那可怜的睡眠，使他迅速失去了意识。
当他清醒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
尽管建筑学并不是他的长项，Tony还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里绝不是地球现有任何一个文明，任何一个历史阶段出现过的建筑。近百米高的穹顶，繁复窗纹的缝隙中投射下来的暖金光芒使大厅如同永不坠落的恒星一般熠熠生辉。远处可见大厅两旁不明材质，刻有类似盘旋藤蔓花纹的支柱撑起了整个大厅的雄伟不凡的气度。
Tony清醒过来后迅速找了一面墙作为掩体观察四周，已经在心里判断这个场所无法与Jarvis进行通讯，他还是尝试着压低了音量呼唤。
“Jarvis？”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回应。庆幸自己判断力回复正常水平的同时，Tony也烦恼于这份判断力并不足以使他认清自己当下的处境。
前方竖立着一方王座，即使从Tony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物体的背部，但从其雕刻的纹路以及慑人的气势来看那应该是王座。
Tony顺着墙面的阴影往前走，却惊异于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重量，而下一刻发生的事已经不仅仅是给他带来惊诧了，简直让他的心脏都要停跳一拍——王座上有人，现在那人站了起来，并且正转身面向他。
Tony确信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因为他根本没有将多余的眼神浪费在寻找上，而是径直投射向了自己。花白的头发并没有给对方增添一丝一毫的和蔼之色，遮住左眼的眼罩使对方的眼神更加凌厉，手握的权杖一看便是身份的证明，而他披覆着的，如北欧神话中的神祗般，庄严肃穆而又彰显力量权威的衣着服饰更是不由分说地眼熟。
对于Tony这样绝顶聪明的人来说，掌握的情报虽不够全面，但让他做出可信度极高的判断已经足够了。
“我，不是，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是索尔的父亲，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仙宫吧？”确信自己已被发现的Tony索性放弃了躲避，从遮挡自己的墙面后走出来，直视着对方，并管住自己的嘴巴，以防在这位神的面前说出也许会被判断为大不敬的话。
Tony的那双嘴唇让人又爱又恨，但人们还爱着他是因为他一向懂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只要他愿意——没有必要在缺乏后援的情况下在他人的领域树立敌人。
“众神之父，您有何吩咐？”察觉Odin站起身来，圆柱下身着金色铠甲的卫兵转向Odin的方位，低头恭敬地问。
Tony默默地将食指与拇指紧压在一起轻轻摩挲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否是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又将引发何等的动荡。下一瞬那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稍稍打消了一些他的焦虑。
“我将回到寝殿，你们无需跟随。”
“是的，众神之父。”
并没有回答Tony问题的Odin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危险而寒冷的眼神与Tony记忆中的什么重合了短暂数秒。随着Odin背过身向着大殿出口走去，Tony没有犹豫，快步跟上前去。
这一路平静到令Tony疑惑到心里发毛的程度，这绝对是Tony很少体验到的数种情绪之一。前往寝殿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地球文明通常认知中的帝王不同，Odin并没有呼唤护卫跟随，只身一人在披覆温暖辉色的宽旷大道上，步履缓慢，不失坚定地走着。
Tony没有对眼前壮丽景致进行欣赏的心情，他打量着这座看起来似乎是战后重建中的宫殿。彰显破败的碎屑与尘埃已被打扫干净，而残破的门柱与明显是用作搭建门廊的巨石证明了Tony的想法。他听Thor说起过那场由数千年前埋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延续到现在的战争，以及那场战争给仙宫，给Thor带来的，永不可抚平的伤害。
他失去了他的母亲，以及他的兄弟，再一次。
和绝大多数人相同，Tony对于Loki的死亡只能以朋友立场表达少许遗憾，毕竟从地球的安全角度出发，他倒是挺乐于减少一个疯狂的，强大的，超级罪犯。
宫殿两边驻守的护卫倒是不少，身着金色铠甲的士兵结成三路纵队来回巡视。一路走来Tony已经见到了几队这样的士兵，偶尔也有着类似中世纪北欧服饰的侍女从他们面前穿过。他们见到Odin都会做短暂的停留并向他们的王低头示意，却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投射到Tony身上。
一个都没有。
就像他们只看到了Odin一个人一样。
对了，Tony明白过来那种像有只小猫在挠猫抓板一样挠得他心脏发痒的原因是什么了。他现在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于此处似的。
而他也确实不应该存在于仙宫。
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Tony不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即使他察觉到，不仅别人感知不到他，他也无法感知到自身肉体的存在。但不会有一个梦，能构建如此庞大、完整且在脱离于地球的现实的同时还极富真实性的场景，即使是他的大脑也不能。
带着满腹疑问他跟随Odin回到了寝殿，门口的侍卫在Odin挥手后就退出门外，留下一室沉静。期间没有对Tony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的Odin此时缓缓地转身。
“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Tony紧盯着他，对方眼神依旧冰冷，甚至有一丝的……愤怒？
“这同样是我所探寻的答案，因为即使是我，也无法理解为何会是你。”
“什么？”持续的状况外让Tony失去了不少对自我情绪的控制力。在经历与Pepper的分手，超过50小时的无睡眠，偏头痛后落入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环境还能不让连续多个Fucking流出嘴边，Tony已经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了。
“这里是仙宫，该死的仙宫！就算是那个盖着红披风摇晃着屁股大的锤子的打雷男也得承认他必须依靠那什么该死的彩虹桥才能在地球和这里之间穿梭，我不认为我能在喝下无数马天尼之后误打误撞来到这里，酒精可没那么大的威力，它也许能让我睡个好觉或者见到兔子在天上飞，但绝对，不会，把我带到这里！而这也绝不是我的梦吧？！”
Odin似乎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他甚至没有表现出被Tony的话冒犯到。他皱着眉，毫不掩饰的眼神在Tony身上刺了好几个来回，尖锐得仿佛即使Tony现在穿了装甲也会将它们射穿。
“你可以说这是梦，你位于中庭的肉体当前确实进入了常规意义的睡眠，你在这里即是此事的证明。”
“什么？”Tony已经在心里骂了无数个我操，这帮神怎么都一个德行，不把简单的事情说成一团麻就没法好好说话了吗？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在睡觉，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噢，这可真是我有生以来做过最富有想象力也最让我厌恶的梦之一了。那现在请问，梦中的众神之父，你是不是该往我脸上来一拳好让我赶紧醒过来？”
Odin皱眉，被冒犯的神色终于浮现在他面容上，他压低的声线偏离了王者的威严，逐渐游向危险的边缘。
“不，至少现在不是让你醒过来的时候。”
该死！Tony打了个冷战，一直绷紧无法松弛下来的背部整个颤抖了一次。他记得这个声线，他该死地记得清清楚楚，那宛如吐着信子的蛇般极富毒性的声线，他下意识是要往后退一步，但他实际做的却是往前踏了一步。
“你到底是谁？”
被提问的人突然笑了起来，没有发出笑声，眼里也没有笑意，Tony熟悉这种笑，这种介于嘲讽与肯定之间的笑，就好像大学的教授被问了一个初中生级别的问题。
“在我刻意为你指出通往真相之路后，你的反应速度还是基本令人满意，Mr.Stark。”Tony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一阵金色和绿色交织的光芒中，逐渐变成了那个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已经不存在于这宇宙任何一处的人。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该死的情况！”Tony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出声，而眼前的谎言之神只是微微耸了下肩膀。
Loki站在Tony的对面，与上一次在纽约见到的疯狂模样有很大区别，从精神状态来说，几乎是换了一个人。Tony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引来邪神不以为意的挑眉。
邪神的黑发比起上次见面长了许多，全都规整地梳在脑后，深绿色的双眼依旧闪烁着诡谲与危险的光芒，却不是毁灭一切甚至自我毁灭的疯狂。盛怒之下还保有理智的Tony根据多年与人进行商业谈判的经验判断对方目前的状态是可以进行沟通的。但他并不确定，因为对面的人，可是那个Loki。
所以他在等Loki先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准确地说，是你的肉体在睡眠，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你，是Tony.Stark的意识，一部分意识。”邪神短暂思忖后，缓缓开口。
“你如何办到的？”
“我并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凡人。”
“那为什么是我？”Tony可没有忘记Loki先前说的话。显然Loki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将自己的意识召唤到了这里，也许就是那该死的魔法。Tony一边想着一边把魔法从自己的“讨厌事物名单”里往前提了好几个位置。
但很显然从Loki的神态与语气中可以知道他也并没有料到召唤出的人是自己。这难道是个随机抽取的魔法？该死，自己被抽中的概率绝对很低，必须很低，那么如此低概率的事件都发生了，足以证明今天果然是自己最糟糕的一天。
在Tony脑子里跑火车的时候，Loki竟然用一种Tony绝对意料不到的方式回答了他的问题。
“命运使我们相连。”
Tony觉得偏头痛又来了，好吧既然现在自己只是一份意识那他何不肆无忌惮，“你这话说的真像随便Google’情书一百大全’的结果中抄来的小段子，要知道，我上中学之后都不用这种方法搭讪了。”
Loki反应了短暂片刻，他很明显对地球上的事物和俚语并不在行，但他将Tony的表情和说的话联系在一起思考，很快就明白Tony是什么意思。
这下邪神真的因被冒犯而明显愤怒了。
Tony想起了上次见面他捏住自己脖子甩出窗外的情景，是不是阿斯嘉德人就喜欢捏别人脖子以凸显自己的高大？Tony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胡子的扎手感，倒像是对空气徒劳伸手，Tony再次确认他只是份意识。
嘿，让我们瞧瞧这位邪神能对一份没有知觉的意识做出什么伤害。
Tony玩火的喜好绝对是天性，此时他不无愉快地看着Loki抬起手，一团暗绿色的荧光出现在他掌心，当那团光芒被邪神推上自己时，Tony感到一阵晕眩，黑暗包裹了他的意识，或者说包裹了身为意识的自己，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很快，他被黑暗完全吞没了。
而站在原地的Loki，看着原本Tony站着的位置，咬紧牙缝，低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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