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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一次的交谈，Tony和Loki达成了新的默契，尽管他们并没有将其摆到台面上来正式讨论，当然他们也不需要。他们只是像之前选择互相无视那样，心照不宣地认同了彼此的存在。当Tony出现在Asgard而Loki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时，他们会进行一些平静的对话。
是的，平静。Tony发现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并不会比用在Loki身上带来的荒谬感减少一分一毫。平静的Tony. Stark，Pepper要是听见这个形容绝对会笑出声来的。也许下次应该给她讲讲这个笑话。
Pepper的假期不久前才结束。Tony知道同时做着“和钢铁侠保持恋爱关系”与“照顾钢铁侠庞大的产业”这两件世界上最有挑战的事之一的Pepper这些年来有多么累，所以他延长了她的假期。当Pepper回来的时候，Tony发现她看上去气色不错，这使他稍微，只是稍微，欣慰了一点。
与此同时，在Avengers与Dr.Doom的一役使他们可以记载在史册上的壮举又多了一件后，纽约迎来了短暂的安宁。至少到目前为止Tony每天能做的除了巡逻城市上空，就剩在实验室鼓捣他脑子里那些奇妙的点子。其中将Iron Man装甲的内层结构与自身骨骼结构相连接，通过脑神经直接控制装甲的尝试，尽管很遗憾地并没有达成实战价值，却使他在人造义肢技术上完成了革命性的突破，Stark工业的股价还顺便借此又涨了不少。
噢，感谢他的财富每秒钟都在不停地增涨，这样他才承担得起Avengers的支出，想想那些初次飞行都没能坚持过24小时的航母吧。
“Stark，你在走神。”
沉稳的声音似是在耳边低语，Tony摇晃下脑袋，看向背对自己，正埋首于书本记录着什么的的Loki，诺大的书房里只有笔尖滑过纸张的沙沙声。Tony知道Loki根本不需要看他就知道他在走神，但天呐他只是走神了那么一会儿会儿！为了不坏了邪神讲故事的好心情，Tony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早在麻省理工里被教授点名时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虽然面对邪神他要多花点功夫来证明自己的诚恳。
“啊，不，我听着呢。”Tony一脸认真地看着Loki微微弓起的后背，慢慢踱步到Loki的正前方，“你刚说到Vanaheim，华纳神族居住的地方，万物的生养繁殖，都归华纳神族控制，他们精通巫术和魔法，并且以对未来的预知力而闻名。他们甚至通晓许多连Odin都无法掌握的秘法，他们是如此古老而强大的神族，直到他们在与Asgard的战役中被击溃。”
Loki抬眼看Tony，眉头上浮现一些抬头纹，但并不没有显露出负面情绪，Tony在心底缓缓出了口气，接着道出他的评论。
“Thor在高兴的时候，通常是喝得高兴的时候，讲述一些听起来和神话差不了太多的故事，里面有伟大的英雄，勇猛的事迹，但你的版本似乎更接近于凡人记载的历史。没有陈词滥调的歌功颂德，成王败寇，我听到的只是关于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侵略，以正义的名义。”
Loki不置可否地张了张他那绿色的双眸，继续道，“战争一向如此，稍微有点脑子的战争贩子都不会给别人辱骂他为‘屠夫’的机会，当然除了他的敌人。阿萨神族不过是这宇宙万千种族中的一支，Odin也和其他的骗子，凶手一样，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装点他的暴行。”
“如果不是你们……之间关系的恶劣，你的话听起来会更客观。”Tony挨了Loki一记眼刀，感叹邪神的脾气可真是坏，亏他刚才还把“父子”二字刻意省略了。
“别指望一个骗子说话有多客观。”Loki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善。
Tony连忙补充，“但我赞同你说的。”忽略Loki皱起来的眉，继续道，“不是出于对你本人的赞同，只是对你说的内容。也许人类的历史在你们眼里看起来过于短暂，但，是的，人类的战争遵循同样的规则。”
Tony从Loki轻挑的眉梢发现这番话对邪神来说还算受用，于是乎Loki继续方才的话题，他本来是在回答Tony关于“九大王国”的疑惑。
“Muspelheim，在永焰中不断燃烧的国度，居住着无数火焰恶魔，他们由Surtur所统治。不仅是阿萨神族，整个九大王国都鲜少有人踏足那个国度。只因恶魔们除了将一切燃烧殆尽外并没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喜好，并且他们确实有这个能力。所以你可以想象Thor和他愚蠢的三勇士曾以‘证明自己的勇敢’这样无知的理由私自前往那个国度，侥幸留得性命后Odin是多么震怒。”
Tony转转眼珠子，“我猜你是那个告密的？”
“是的。”Loki翻阅书本的手停在半空，“跟随Thor离开Asgard前，我在寝殿的书桌上留下了字条，这使Odin得以找到我们。”
“你救了你的……你救了Thor。”Tony得出结论。
“我能救得了我自己，或许我应该让他死在那里。”
Loki说完，没有再看Tony一眼，这是对话到此结束的信号。
Tony也没再继续问，这并不是妥协，或者说他恐于将Loki惹怒，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降低自己的姿态去和一个没有说话欲望的对象继续聊天，反正也只能讨到一些尖锐的恶言罢了。
他承认，蕴含着千年智慧的头脑与灵巧的舌头，使Loki在不具攻击性时是个非常不错的交谈对象，甚至，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如果不在乎说话的人做过什么的话。Loki聪明，但不会自作聪明。通过言语上的你来我往，Tony和Loki不需要太长时间就摸清了对方的底线，什么表情和动作暗示着对话可以继续，而什么暗示着不可以。作为以谎言著称的骗子，Loki显然更加懂得拿捏说真话的分寸，并且由于他们当下关系的特殊性，他们在面对彼此时反而比起面对其他任何人，都更为真实。Tony感到自己是这样，他相信Loki也同样如此。
他们不需要相互讨好，曾经敌对的立场使他们并不太忌讳说出来的话给对方带去的感受，所以他们真的是在很单纯地聊天。身为整个地球最知名的工程师，Tony对于九大王国的存在，以及各种超脱于科学——姑且叫它们魔法吧——的事物充满好奇，而Loki也对中庭的科技有那么一点兴趣，于是在不触及底线的前提下，他们已经进行过数次称得上愉快的探讨。
与Loki的对话谈不上如沐春风，却带给Tony前所未有的轻松。Loki足够聪明，可以很快理解他说的话。最重要的是，Loki不需要Tony善意的谎言，也从不会给Tony善意的谎言。Tony不用装作一切都好，像他清醒时一直做的那样。
所以这些天以来，从梦魇中惊醒的夜离Tony远去，尽管他的睡眠时间依旧只有常人的一半不到，但睁开眼时带着梦境中延续而来的平静，就这点来说，这个梦境真的不能更好了。Tony甚至偶尔会想，假如Loki能不再继续尝试伤害他所保护的世界，做一个邪神“命运相系之人”，好像没什么坏处，甚至还挺带感的。
然而现实往往是朝着背离更好的方向而去。
Tony这次抵达Asgard的时候，从空气中嗅到了那么一丝不安分的味道。Loki正以Odin的外表端坐于王座之上，Tony确定他感应到了自己的来访，但似乎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
将Loki肩膀不自在的绷紧看在眼里，Tony没有出声询问Loki，放缓步子来到Loki旁边。当他看清站在王座前的人是谁，便立即明白为什么殿内的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在我被法术所困的梦境中，我看到的景象不仅是中庭的毁灭，这更加令人担忧。”Tony最熟悉，也最值得信赖的队友之一，此刻站在披着众神之父外衣的Loki面前，他那雄浑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Asgard的不朽也在你的梦境中倾灭？”
“是的，父王。”
“它只是一场梦。”
“但我在梦中还看到了一个人。”
Tony觉得Loki停止了一秒的呼吸，很显然Loki在控制自己的下意识反应表现出来，Tony非常确信Loki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件事——Thor在梦境里看到的人是Loki。
但Loki的伪装依然完美，他扶着冈格尼尔保持威严的坐姿一动不动，仅仅是转动了他的左眼看向Thor，等待后者自行将话说完。
Thor注视着眼前的Odin，压低了声音，“我看到了Loki。”
年迈的国王在短暂的犹豫后，给了Thor一个不容反对的眼神。
“Loki已经死了。”
哇哦，Tony忍不住赞叹Loki的演技，为他能如此煞有其事地宣布自己的死亡。紧接着他看向Thor，那个在无数变故中逐渐脱离自大和鲁莽的神，眼底里流露出真切的痛苦，但很快他让自己把注意力专注到他所忧心的事情上，Tony可以觉察到Thor眼神里的疑惑，那么Loki也一定注意到了。Tony有些紧张地扭头看Loki，甚至为Loki或许即将败露的骗局而担忧。
“他在梦中仍不忘表现对我的嘲弄，但他的言行与过去有所不同。”
Thor盯着眼前的众神之父继续说，“Loki在言语间透出他人的痕迹，恕我直言，父王，那非常像您。”
Tony这下要给Loki鼓掌了，Thor开门见山直奔主题，Loki却依然能不为所动，只是稳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苍老的独眼中甚至有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哀伤。
“你拥有我的英勇与无畏，而Loki也有他的。”
Thor闻言没有再立即说话，Tony也在心里回味和揣测着Lok方才显露的情绪，他总觉得，或许那不全是做戏。
“这段时间我想留在Asgard，我需要思考一些问题的答案。”Thor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但Tony并不认为他真的全然相信了Loki的回答。比起Loki，Thor可不是个好演员，他心中的忧虑依然悬挂在他的眼角。
“中庭的英雄事迹不该让你忘了何处是家。”Loki倒是表现得像极了一位父亲。
Thor笑出声来，“是的，父王。”
虚假的父子团聚结束于Thor的告退，Tony随Loki步回寝殿，这次Loki在屏下仆人后依旧没有解除伪装。
“难道Thor怀疑你了？”Tony问。
“那不过是一个源自恐惧的梦，我可没有兴趣出现在他的梦中。”Loki沉默了一阵子，Tony发现他有些焦躁。
“那么Asgard的毁灭呢？”Tony想起来Thor梦中的另一个重点。
Loki狠狠地瞪他，“那可不是我致力于的结果，Stark！”
Tony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述方式太容易令人误会，补充道，“我没说你是元凶，而是想知道，避免Asgard的毁灭是否就是你口中那件‘最为渴望之事’？”
“……不完全是。”Loki表情带着一种令人感到畏惧的寒意，Tony清楚这是他放任自己被愤怒和算计所控制的表现。
Tony喃喃地重复了两遍“不完全是”，他看向Loki，很显然邪神此刻已经不想再就此话题说任何多余的话，但这并不是Loki不想再说任何话的暗示。所以Tony接着问出他的另一个长期盘旋在心头，现在愈发需要得到解释的疑问。
“真正的Odin在哪儿？你不会告诉我，你已经杀了他吧？”Tony知道这话有多么尖锐，无论谁，只要他没有真的做这件事，都会被刺伤，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真相。
因为该死的，Tony一点都不希望Loki真的杀了Odin，不希望增加哪怕一个让他重新开始厌恶Loki的理由。他没有细想这份期望背后的缘由，但他该死地就是如此希望。
Loki危险而犹疑地看了Tony半响，然后他轻轻地抬手，绿色的荧光从他指间飞出，原本空无一人的床上出现了Odin的身躯，还有数个Tony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环绕着Odin，交织出温暖的金色光芒。
“他陷入了沉睡，借以恢复支撑他存在的能量。”Loki别过头，拒绝看Odin一眼。
Tony走到床边，仔细地观察被溪水般不断流动，结成网状脉络的金色光芒包裹下，如同只是在做着一个好梦的Odin。他面色并不过于苍白，呼吸虽然微弱却很平稳。摸到他的脉搏后紧逼在Tony胸口的尖刺总算得以拔除。忽略心底里浮起的不明显的庆幸感，他下意识地说出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他这样……是在得知你的死讯后？”
Loki皱着眉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他是在得到消息的数日后倒下的。而我认为那是个机会。”
Loki再次挥手，Odin的身影随着金色的荧光消失在眼前，如果不是方才血管脉动的温热触感还留在手指上，Tony简直都要怀疑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我很高兴你没杀了他。”
闻言Loki看着Tony，表情复杂到无法解读。
接下来的数日Tony进入了看戏模式，要知道什么美剧也比不上看这对神兄弟各怀心思地唇枪舌战来得有意思，这可是现实版的“权利的游戏”。Tony觉得假如有一天Loki不再对给Thor制造麻烦感兴趣了，拍电影绝对能使他家财万贯，小金人拿到手软。
毫无疑问Thor依旧没有彻底放弃对Odin真实身份的怀疑，而Loki更像是以此为乐，毕竟这也算得上是愚弄Thor的另一种方式。毋庸置疑Loki的语言和表演天赋一向比他的兄弟高出许多个等级，即使Thor已经有所成长，依旧无法从Loki精湛的表现中察觉什么异样。
但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顺利，表面的祥和下越发诡异的气氛让Tony越发感到变故即将发生。
变故确实是发生了。
Tony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Loki的寝殿，尽管他的房间被厚实的窗帘所笼罩，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说明现在依旧是Asgard的白昼。Tony惊讶地发现Loki穿上了他的黑色皮革护具与金色的盔甲，噢，他熟悉这身打扮，与Loki侵略地球那时相比只是少了件夸张的绿披风和更为夸张的鹿角头盔。
“你怎么以这幅样子出现在这里？是说Thor已经走了？”Tony指着Loki问。
“他还在。”Loki简短地答复。
“那你这是在干嘛？”
“准备离开。”
“等等！”Tony脑子飞速运转，“你的离开是指离开Asgard？！难道你暴露了？！”
“你这是高估了Thor的智商还是低估了我的，Stark？”Loki白了Tony一眼，“Thor只会在我想要他看到破绽的时候看到，现在是时候了。”说话的同时，Loki将一本厚厚的笔记塞进一个鹿皮袋子里，Tony凑近去看到里面还有许多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袋子，似乎是早就经过了细腻的分门别类。
“很快服侍Odin的仆从就会发现众神之父沉睡于卧榻之上，一切就如同他刚进入沉睡一般自然，没有人会起疑。”
“除了Thor。”Tony点破。
“他不会那么快。”Loki的行李并不多，确认他所需要的物品都已备齐，Loki拉紧袋口的绳子。而忽然响起的雷鸣声让Loki打了个激灵。
Tony眺出窗外，远处的闪电翻搅着云层，形成昏暗的漩涡，不断吞噬着天空。
“我觉得你最好现在赶紧走。”
“得知Odin沉睡的消息他只会心急如焚地奔向他的父亲。”Loki手下忙活不停，他撒了一些鳞状的粉末在地上，抬起手支撑一个正在形成的黑色法阵。“我以为你会更希望我被Thor抓住。”
Tony哼出声，“我以为你会更希望继续和我绑在一条命运的长绳上。”
Loki轻笑，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从空气中汲取法力一样，金色与绿色的光芒在他手中愈来愈盛，黑色的法阵也成长得更为迅速，眼看着就要达到可容一人通过的宽度时，从远处隐约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噢，我忍不住要夸奖你了，Thor，但你还是太迟了。”Loki毫不迟疑地拎起包，纵身跃进法阵。当Loki的身体接触到法阵的一刹那，Tony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握住，那力度大得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捏碎。
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眼前一黑，Tony被拽进了法阵。法阵中除了黑暗空无一物，Tony思索着这个法阵或许和虫洞有类似的工作原理，同时再次感谢自己只是一团意识。因为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穿越法阵时被扭曲和拉伸了，就像一块黏在Loki身上被拖着跑的牛皮糖。该死的他应该黏Loki更紧一点的！真不该忘了他没法离开Loki超过一百米，天知道这个法阵是以什么作为距离单位！
所幸穿越这个法阵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没过多久，Tony就感到自己像是被甩出去的水滴一样，被整个人从法阵里丢了出来。在尚未落地的飞行过程中，Tony突然觉得胳臂传来一丝痛觉，转瞬间又消失无踪，他将其归因于错觉。
当Tony作为意识的形体落到地面上，终于恢复外观上的正常，他很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而不远处有一个绿色的身影。他聚焦在那个绿色的身影上，很快找回自己清晰的头脑。
“我们现在在哪儿？”
“Niflheim。”
Tony花费了半秒钟的时间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这个并非母语的单词，“雾之国？”
“按照地球的时间一周前我跟你描述过这个国度。”Loki拎起地上的包，拍去上面粘上的土。
“What the Fuck？！”Tony喊出声来。
P.S. 两人的冒险就此展开，尽管在那之前他们还将有一次不小的争吵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