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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原地咒骂有助于改善你的无知，那么你自便。”Loki微微欠身，挥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包甩到背上。他抬起右手，一些微弱的绿色荧光在他的食指尖稍作停留后，飞向了斜前方的迷雾中，Loki紧随其后。即使在对魔法一窍不通的Tony看来，那也很明显是个寻路的魔法。
“该死的！”Tony又骂了一声追上前，他可不想被Loki这么糊弄过去。
“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准确地说是你要做什么？”迷雾中的穿行诸多不便，即使是Loki也走得步步为营，相比之下毫无顾虑的Tony很轻松地追上来与Loki并肩。
“现在和在Asgard有区别么？”Loki不答反问。
“什么意思？”Tony侧头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Asgard的时候你同样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如今又何必执着于此？”Loki耸肩，“告诉你可以，毕竟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会看得到，但是——”Loki停下脚步正面直视Tony。
“我好奇于你的好奇源于何处。”
Tony没有立刻作答。是的，Loki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睿智与冷静使他与那个意图侵略他珍爱的故乡星球的疯子不再像是同一个人，而邪神越来越好说话，不断展露出那尊贵的银舌头所擅长的远不只是谎言与恶言，更使得Tony越来越喜欢上了跟他说话。但任何一点都不足以说明Loki与那些邪恶的意图不再有关系。很显然Loki已经筹谋这件事情非常久了，以人类的时间观念来看。所以Tony也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Loki都绝对不会改变他的计划。
那么，他就更需要知道Loki打算做什么了。
Loki对于Tony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绝不能称之为短暂的停顿时间，感到一丝莫名的失望。作为谎言之神他很清楚这停顿意味着什么，中庭来的凡人凭借他的直言不讳给邪神留下了印象，甚至可以说Loki本人也开始逐渐享受与Tony的交谈。所以凡人此刻思索的借口让Loki感到有那么一点失望，至于为什么失望，Loki选择忽略。
“因为命运使我们相连。”
听到Tony这句话，Loki眉头紧皱，“这算是某种形式的回敬？但我并不喜欢别人拿我说过的话回敬我。”
Tony翻了个白眼，“我们现在是绑在一起的，没错吧？所以不管你打算做的是毁灭世界，侵略另一个星球，还是打算加入复仇者联盟，那我都会知道！但我不希望你再次走到邪恶的那一面去，不希望我某天晚上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看着你手上沾着无辜人的血。因为该死的，我已经开始接受我和你，好吧，我想用我们这个词，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那如果我执意走到你所谓的邪恶一面？”Loki阴晴不定地问。
“噢，那可真是个坏消息。”Tony并不避讳Loki的注视，直直看回去，“显然作为一个意识体我无法干预你的行为，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个消息传达给清醒时候的我，再用尽一切办法阻止你，就像纽约那次一样。”
Loki阴沉如夜的眼神忽地开始闪烁着光，语气也有了一丝松动。
“我可不想加入紧身衣联盟。”
“嘿！别岔开话题。”Loki的调侃让Tony没忍住笑，“别忘了你刚才说过，可以告诉我的。”
Loki双手环抱在胸前，肩线紧绷，就在Tony打算调笑邪神的出尔反尔时，一个并不陌生的名词出现在Loki的唇边。
“诸神的黄昏。”
Tony反应了一会儿，“你指的是北欧神话里，邪神Loki，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召集巨人和怪物，杀了Odin最终引起诸神毁灭的故事？”
尽管Tony连北欧诸神的名字都道不全，好吧他承认他记得清楚的只有Odin，Loki，当然还有Thor，但这个广为流传的传说他还是大概知道的。
“凡人的关注点总是在于战争，我丝毫不意外你们自我毁灭的将来。”Loki评价道。
“那不过是个传说。”Tony耸肩，“尽管Thor的出现证明这不止是个传说，而Asgard，九大王国，确实与神话部分相符，但我认为那应该也只不过是早先的Asgard人在科技极为落后的地球上显露所谓的‘神迹’后的结果。不过，你的意思是我漏了什么？你得知道文史可不是我的长项。”
“重生。”Loki说，“在诸神毁灭之后，世界迎来了重生。我早该想到的，中庭也是九大王国中的一部分，凡人生命的短暂并不意味这个王国历史的短暂。仅仅流传在这个王国的传说一定有其原因。”
“噢，感谢你对中庭的评价从肮脏落后有了不小的提升。”
“插科打诨并不能让你更接近真相，Stark。”
“好吧，那麻烦你说重点。”
令Tony感到意外的是，Loki这次没有再给他“热情如霜”的嘲讽，他沉默了一阵子，Tony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短促的，不安定的声音传来。
这种声音在邪神身上极为罕见。
“Asgard也有诸神的黄昏。”Loki说。
“什么？”不需要太多思考的时间，Tony立即联系起方才Loki所说的一切，“你的意思是，Asgard也会像神话里那样毁掉，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是的。”Loki又沉默了一阵，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等等。”Tony摆手，他现在脑子非常清醒，不会因为Loki承认了他还没有犯下的罪恶就认定Loki是凶手。“不，你不想毁了Asgard，你也不想杀了Odin，你要想杀早就可以下手。关键是，你怎么知道你并不想做的事情，在未来一定会发生？”
“在我披覆着Odin的面貌时，在脑海里直接接受到了他人的意识。”
“什么人？”
“我无法看清他们的面貌，这点尤为可憎。他们拥有的力量使他们可以直接进入我的意识，我却无法对他们进行感知，只能从他们沧桑得仿佛经历上亿年的声音里窥探到他们的古老。”
“如果连你都无法感知，那是怎么一种存在？”
“这个宇宙还有许多远超于Asgard人能力的存在，我想你已经见识过其中一个了。”
“是的。”Tony深吸了口气，纽约上空的虫洞中所见的景象已经不会再让他心悸焦虑，但依然时刻提醒着他，强大到他无法抗衡的存在觊觎着带给他们死亡。
“进入你的意识之后？”
“他们原本的目标是Odin，只因Odin陷入归期未知的沉眠，而他们需要有人替代Odin履行职责，于是找上了假扮Odin的我。”
“这么说他们知道你不是Odin，那我想想，他们想要你做的，恐怕就是像传说中那样引发诸神的黄昏？”
“那帮老家伙可没这么直接，甚至可以说更为愚蠢。”Loki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怎么说？”
“他们实在不懂得抓住人心欲求的重点，竟然以‘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为诱饵，想让我和那传说一样，成为诸神黄昏的推动者。”
“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噢，该死，我干嘛问这个问题，你在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所以这意味着——？”
“没错，诸神的黄昏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死去的众神将在新的世界获得重生，从而开始下一个纪元。”
“哇噢，听起来貌似以后我不能跟别人说神话都是扯淡了，这简直会把我逼疯。”Tony摸着下巴看向Loki。
“你为什么拒绝？”
Loki眯起眼睛，似乎是被这个问题触怒了。
Tony对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感到不解，“你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并不想按照他们的意思做对吧？”
Loki压低了声音，“没错。”
“我猜你拒绝的原因不是因为那需要让你成为毁灭诸神的凶手，我并没有说你冷血无情为达目的弑兄弑父也无所谓的意思。”Tony连忙补充，虽然他的补充更为刺耳，“既然都会重生，那我想以你的个性，恐怕不会认为那是真正的死亡。那么你拒绝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了。”
“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并不足够吸引你，为什么？”
Loki扬起下巴，Tony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在抖动，这是邪神正在控制内心愤怒的表现，Tony突然意识到他刚才再一次发挥了拿生命与危险共舞的天赋，但他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激怒了Loki。
Loki突然笑了起来，咧开的嘴角夸张得像是连到了耳边。他身体里的愤怒似乎在朝着某种更加不可知的情绪转变，尽管有很多形容词可以选择，但Tony认为只有疯狂可以胜任。倘若现在他的意识是在他的身体里好好待着，恐怕已经不断地在让身体做出应急反应了。短暂的和平共处不该让他忘了Loki是一个多么不可控的存在。
而不可控就意味着危险。
“廉价的英雄主义情怀让你的脑子生锈了，Stark。让我猜猜是什么戏码在你脑中上演？”Loki濒临破碎的笑声在雾气中回荡，“一个迷途知返的羔羊，在得到改变人生甚至改变过去的机会，从而洗心革面成为一个好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希望改变自己的过去。”Tony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稳，他不惧怕Loki的疯狂，但两个人都情绪失控并不会让他得到更多东西。Tony敏锐地感觉到，在这场如台风一般的漩涡背后，是他真正开始了解Loki的机会。
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而Tony并不想错过。
“因为没有一个人不曾为自己的人生感到后悔。”光是Tony自己觉得后悔的事，就可以列一个不短的清单了。
“哈，我得说我并不后悔把你扔出窗外。”
Tony不由得皱着眉提高了语调，“你别他妈地跟我扯淡说你从不后悔，你可以不后悔背叛了Asgard，你可以不后悔侵略地球，但要说你从来没后悔过？你在逗我吧？谎言之神就是这么骗人的？哇哦，那你可真是干得不错。”
Loki眼底的疯狂更盛，他眉心紧皱睁大双眼，声音里透出愤怒的轻颤，“我背叛了Asgard？那是Thor告诉你的么？那我必须得说他简直像极了他的父亲，父子俩都是可怕的骗子。”
Loki拔高了音量，“不是我背叛了Asgard，是Asgard背叛了我！”
Tony楞在当场，没有理解Loki的话。而已经偏离轨道越来越远的Loki根本不打算停止，他如台风过境般席卷着惊涛骇浪向Tony走来，写满愤怒的脸让Tony觉得倘若他现在是实体，Loki一定会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摔到地上。
“让我猜猜，中庭所谓的英雄，在成为披着铁皮更为愚蠢的蝼蚁前，被叫做什么来着？噢……是了，死亡商人。想要通过拯救世界来弥补自己的过错？那你想要重来的是什么，Stark？放弃制造武器？还是赶在Obadiah派出一队恐怖分子杀了你之前把他杀了？”
这回轮到Tony被彻底激怒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大的敌人和最大的软肋，两者往往二位一体。对于cap来说是bucky，对Thor来说是Loki，而Loki刚刚提到的名字，则是Tony的。
“该死的你知道什么？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又知道我什么！”Loki粗暴地打断了他，重重地挥手，他的手臂穿过Tony虚无的胸膛，砸在半空中，使得围绕着他们的迷雾被一阵强风瞬间吹散殆尽。“你又知道那所谓的重生是什么？愚蠢的蝼蚁，时间也许可逆，但那虚假的重生什么都不会改变！那根本不是什么再来一次的机会，而这也根本不是第一次诸神的黄昏。那是个循环！一切的命运早都写在了世界树上，无论是之前已经走过的无数个循环，还是即将到来的多少次循环，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只是扮演好一个既定的角色，而我将永远笼罩在谎言的阴影下，永远都是那个骗子！永远！”
Tony震惊到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什么？”
Loki的脸略显扭曲，“试想一下，Stark,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一切，也许会改变他们的表象，但无论来上多少遍，结果还是一样。实际上不管是对这个世界，还是你自己，你都无能为力。如此赔本的交易，你会做么？”
Tony一语不发，Loki全倾而出的愤怒也让他一时间不愿意再说更多的话。长久的沉默伴随着雾气重新包围两人.
过了很久，Tony扶着额头缓缓地说：“那可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期待。”
“你总算说了句不那么愚蠢的话。”
Tony顺着声音看向Loki，后者已经转身背对他开始往前方走去。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那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为他们胆敢让谎言之神一直被蒙蔽在谎言之下。”
Tony没有再上前，直到咒术的力量将他慢慢地拉动。
Niflheim的雾，与其说是雾气，不如说是雾霾更为准确，它们极为深沉而凝重。从Loki数日前告诉Tony关于Niflheim的信息来看，这是个无限接近于生命，又无限接近于死亡的国度。她是九大王国中第一个诞生的，世界树的第三条树根深扎于此，同时她又与冥界Hel接壤。这里的生物与他们的古老程度一样危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斗，Loki并没有使用魔法照亮前方，而他矫捷的身手也让魔法暂时还没有使用的必要。整个视野范围里能捕捉到的光亮，就只有探路的魔法散发出来的，极其微弱的光芒。
Tony一双眼睛没有离开过前面那个在迷雾中模糊的绿色身影。Loki尖锐的言语带给Tony的怒意仍未完全散尽。但是，嘿，没有谁比Tony更清楚人类在被愤怒控制大脑时，理智的防线有多么薄弱，而言语会变得多么具有破坏性——对别人，也对自己——而这点即使是对神来说也一样。
所以Tony已经收拾好了他的脑子。现在看来，Loki过去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但显然Loki的线索并不多，否则他不会去寻求命运之神的帮助。
坏人干坏事的理由往往只是因为他们可以，Tony也知道这个宇宙中充斥着各种不同的物种与人格类型，喜欢杀戮和血腥场面的类型一定存在。Tony已经确定Loki并不属于那个行列，而现在更进一步地确定Loki的目的至少不是把什么星球给毁了，让Tony松了口气。
至于那帮古老的神族，Tony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被操纵和玩弄的命运足以让Tony理解Loki的愤怒，尽管Tony对于Loki所说的“永远笼罩在谎言的阴影下”仍充满好奇与疑虑。Thor并不乐意提及眼前这位总是想要夺取自己性命的兄弟，但Thor并不是个笨蛋，让他无法真正对Loki放弃最后的天真期望的里有，只可能是上千年来独属于兄弟的羁绊。虽然Tony无法想象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样子，但他肯定背后一定有什么，使Loki从Thor最爱的兄弟转变为了他最大的敌人。
Tony决定暂时先把这份好奇扔进他脑子里“最危险的问题”List里，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那么你现在是要阻止诸神的黄昏了？”从Loki的脚程来看，他们已经在迷雾中穿行了5、6公里。Tony现在正一点一点地缩短他和Loki之间的距离，但Loki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明显的敌意或抗拒，所以Tony猜Loki已经趋于冷静了。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对拯救他人的命运感兴趣这么不切实际的可笑想法？”Loki没有回头看他。
Tony加快几步走到Loki旁边，“等等，你把我弄糊涂了。”
“诸神的灭亡与我无关，我甚至乐于见到某些人的死亡，虽然我不喜欢别人替我代劳。”
“噢不，你只想拯救你自己？！”
“还有终结那些古神漫长得毫不必要的生命。”
“这和阻止黄昏有区别么？”
“当然有。现在闭上你的嘴，Stark。”Loki忽然慢下了脚步，Tony本来还想反驳，但在察觉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雾气变得稀薄了许多后，他暂时采纳了Loki的建议，也只是暂时而已。
日与夜在终年都被黑暗和雾气笼罩的Niflheim失去了分别，但刻意的安静就像隐藏着浮冰的海面，令Tony提高了警惕。
“这不寻常，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Loki翻了个白眼，放弃让凡人工程师管好嘴巴的想法，压低了声音，“我早先与人约好了在这里进行交易。”
“为了得到什么？”
“足够快的星际飞船，魔法传送阵会耗费掉我的魔力，从Asgard出来那次是别无他法。”
“那么现在……”Tony环视四周，星星点点的人造光芒正在将他们包围。
“但愿他们不会加价太狠。”Loki眯起眼睛冷漠地开口，丝毫不予掩饰的杀意令Tony不得不表示认同。
因为那会激怒一位尚未完全平息的邪神。
P.S. 争吵是为了更好的相互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