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凉凉茶

注意:

  1. 心理测量者PARO,专用名词和句子借用了原作;

  2. 本文的时间线中,已经经过某个重大事件,所以涉事相关人的伊奈帆和斯雷因在性格上有部分私设因素;

  3. 不会BE;

 

“嘶,我记得昨天顺手就放这里了,放哪儿去了……啊,找到了——界冢伊奈帆对吧?”

盛满长度不一香烟嘴的烟灰缸,尚余一些琥珀色液体的易拉罐啤酒,一堆层叠错乱,不分头尾的文件,以及被大量杂物覆盖很难实行其本职工作的键盘,在这种繁杂的办公桌上,那个挠着似乎是有些时日没有洗的头发的男人,总算是找到了他的入职资料。

“是的,鞠户监视官,我是今天入职刑事课的界冢伊奈帆。”

被叫做鞠户的监视官抬起头,冲着这个后辈监视官露出一个无关乎辈分和上下级的坦诚笑脸:“你就是那个以满分和全A评价的最受瞩目新人啊,我可期待你来很久了,哎呀,要知道刑事课堪称三高,高负荷高危险高门槛,愿意来的本来就少,愿意来还有资格来的就更少了……”

伊奈帆本来也不是话多的性格,心想这个前辈跟自家那没着边的姐姐描述的情况八九不离十,碎碎念着的前辈倒是察觉到自己偏题了,连忙嘴上踩了个急刹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话一开头就没个完。”

鞠户监制管笑着摆摆手:“昨天晚上刚办了个案子,轮班的执行官怕是来不了这么早。上午一般没什么事,我先带着你在局里绕一圈熟悉下情况吧。”

伊奈帆微微点头,刚跟着鞠户监视官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刺耳的警铃就响起来——

“区域心理压力上升警报,在XX街XX工厂检测到超过标准值的心理指数,请负责该区域的值班监视官与执行官立即赶赴现场。”

 

“呀嘞呀嘞,刚说没什么事就来事”,刚起身的鞠户监视官,顺手将搭载靠椅背上的西服外套拿在手里,脸上本来松垮垮的表情收敛并显得严肃起来,走到伊奈帆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

“新人啊,就当正好上一堂实战课吧。”

伊奈帆面无表情回答:“好。”

边说边往门外走的鞠户有些意外地笑了,“你怎么不表现得紧张点啊。”

跟上去的伊奈帆说:“我早有准备。”

鞠户“啧啧”两声,“知道怎么使用Dominator么?”

伊奈帆:“在学校模拟训练中用过。”

鞠户笑:“哈哈好,那可别给我临战忘了怎么扣扳机就行。”

 

说完鞠户从兜里掏出手机,等待数秒接通了,“喂,布兰德,你在宿舍吧,费米安和托尔兰还没起?啧,把他们叫起来,那斯雷因呢?”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伊奈帆脚步明显停顿了半拍,紧接着在身侧的人察觉之前就恢复了常态。

“叫上斯雷因,你们到警署门口等着,我现在上车过去接你们,就这样。”

 

通完话的鞠户扭头对伊奈帆讲述必要的信息:“相信你在训练期间已经得到了教导,不管你是否觉得啰嗦,为防万一我还是得跟你重复下。执行官是心理指数高于正常水平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是潜在犯。凭肉眼看不出来,可Dominator不会骗你,对着他们是可以开枪的。有点扯远了,说回来,也正是因为这点,执行官必须由监视官陪同才可以外出,包括执行任务时,通常一名监视官下会有两名执行官共同出任务。执行官负责捕猎,而监视官对执行官的行为起监督和监控的作用,所以两者之间有些类似于主仆的关系,也有人将执行官当使唤的狗一样看待。当然了,怎么处这层关系,是监视官来选择的。”

 

由监视官来选择,意思是不管遭受到怎么样的对待,执行官只有接受的权利么?伊奈帆这么想着,并没有问出声来。

 

“负责这个区域的监视官本该有两位,但是……”说到这里鞠户监视官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在上一位监视官殉职之后,一直没有太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手下一直是有四名执行官。其中这个叫斯雷因的……”

鞠户停下脚步正面对着伊奈帆,窗外的朝阳正好升到他的头顶,已经开始刺眼的阳光让伊奈帆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这个叫斯雷因的,是被成为‘疯犬’的存在。”

 

出任务的监视官和执行官共六名,所以他们三人一排面对面坐在警局的SUV型车上。

“我说这些潜在犯能不能消停点,昨天我刚出完任务今天又得早起,真想把他们都杀光。”正打着哈欠说话的蘑菇头是托尔兰。

“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潜在犯,不如拿着Dominator先朝着自己脑门来一枪?”冷着脸坐在旁边补妆的费米安,是整个行动小组中唯一的女性。

“你——”托尔兰拧着脸正要反驳,被一旁刺头的强壮青年糊了一脸。

“行了行了,这边还有新人,你们就少吵两句。”名为布兰德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整个小组中年级最大的人,理所应当地担任了和事佬的角色。

 

伊奈帆一一扫过他们的脸,确实,对面这些有说有笑的执行者们,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你也说点什么,斯雷因,不跟新监视官打声招呼吗?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第二个主人了。”将就要吵起来的费米安和托尔兰安抚下来的布兰德,冲着坐在伊奈帆左边的左边的少年问话。

 

少年伸手抓了抓他的头蓬松淡金发的后脑勺,脸庞圆润的线条隐在光线并不充裕的车厢内,唯独那宝石般的双眼蓝得发亮,接着少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个,我叫斯雷因特洛耶特,就,请多指教了。”

 

和善、有礼、谦逊、甚至有些自卑,哪里都看不出,有哪点符合狂犬之名。不如说是,整个车厢内最不像执行官的人。若是真要将其比作犬类,也是金毛猎犬那样温顺的类型。

 

伊奈帆主动地伸出了手竖在斯雷因面前。

“界冢伊奈帆,请多指教。”

斯雷因似乎是并没有想到面色寡淡的伊奈帆会来这么一招,有些诧异地点点头,然后回握了伊奈帆的手,并发觉到伊奈帆在将他的手完全握紧掌心的时候,用力紧了一紧。

 

警车很快驶到目标地点,采用了卡通形象作为迷彩投影变装的无人机器人,尽忠职守地拦起了隔离带。本该是有较大动静的行为却根本没有招到市民的任何疑问。

 

“形象可爱的东西比较容易用来迷惑这些已经感觉麻木的市民。”顺着伊奈帆的视线看去很快明白他想法的鞠户走警车旁开始整备。

 

有在执行任务前抽烟的鞠户照例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话说越是可爱的东西搞不好真相越可怕哦?比如寂静岭里那个浑身是血的兔子布偶,你不觉得跟咱警署的吉祥物很像?”

 

伊奈帆看了他一样:“鞠户前辈,那个游戏在8年前就因为过于血腥恐怖容易引起色相浑浊被列入违禁品名单了。”

鞠户皱眉:“我在8年前玩的不行么?现在的后辈可真是一点也不体贴。”

伊奈帆依旧面色淡然:“我是体贴地提醒前辈不要执法犯法。”

鞠户咂舌,扔掉烟头用脚尖在地上蹭了两下,那点微弱的火光很快熄灭。

 

两人走到已经打开阀门的白色箱子前,准备就绪的Dominator从箱内升起,并解开了防护栓。

伊奈帆走上前,握住了Dominator,一个机械的冰冷女声直接响在脑子里说话:

“便携式心理诊断镇压执行系统*Dominator 启动完毕

使用人认证界冢伊奈帆监视官安全局刑事课

确认完毕为认证使用人

请根据指示,注意……”

 

伊奈帆闭紧双眼,

这,就是能决定他人生死的Dominator么……

 

伊奈帆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补完妆走到跟前的费米安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鞠户打开了工厂周边环境的全息影像。

“这个工厂现在已经因为安全问题停用了,之前是用来生产精密仪器的,占地不是很大也有30多平方公里,我们得分头找了……”

 

“分两路,一路去材料加工的厂房,一路去组装的厂房。”伊奈帆走上前来插话。

鞠户一时没反应过来,执行官此刻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新人。

“为什么?”

伊奈帆打开扣在手腕上的智能通讯机,调出一个全息影像。“这是我刚在路上向署里申请得到的资料。嫌疑人松本分别在今天清晨6点和6点37分被摄像头捕捉到影像。6点是在地铁站,那时地铁中并没有出现心理指数偏高的警报;6点37分嫌疑人出现是在进入工厂区域前,从这段影像中看得到嫌疑人在移动过程中与人发生了碰撞导致口角,此后嫌疑人在经过探测点的时候才被捕捉到心理指数超标。”

“so,这意味着什么?”托尔兰不以为然地挑眉问。

 

“说明嫌疑人是个日常心理指数在正常范围内,但容易在受刺激情况下心理指数激增的人格,我继续调取了嫌疑人的其他记录,发现他在公司的评价与我的推测一致,而他最近与上司有激烈的争执。”

 

伊奈帆平静地看着众人,“嫌疑人不可能是来这里散步的,很可能是有计划地来这里准备犯罪工具,因为这里有足够的原材料和制作工具。所以我提议去刚才我说的两个地方。”

 

一席发言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即使是鞠户这样有多年经验的监视官也鲜见这样有条理和说服力的推论。鞠户整个听下来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了。

而这其实才是伊奈帆抓得最准的地方,他一上来就看出鞠户监视官不会在乎前后备上下级的关系而敌视他,拒绝他的请求。

 

一切按照自己计划在走的伊奈帆在鞠户分配执行官的时候开了口:“让斯雷因跟我一组吧。”

 

斯雷因和鞠户同时看向了伊奈帆,鞠户犹豫了一下,最后反而笑出声来,重重拍了拍伊奈帆的肩,拍得伊奈帆往前走了几步,“小子不错嘛,上来就挑战高难度,那好,你和斯雷因还有布兰德一组。”

 

伊奈帆点头,抢在鞠户说下一句之前开口,“那我们去组装厂房,麻烦前辈去材料加工厂房了。”

 

“好。”鞠户也没多想这线路分配的意义,带着费米安和托尔兰朝着另一边跑去。

 

三人朝着组装厂房快跑行进,跑在伊奈帆身边的布兰德说:“新来的监视官,有点本事嘛。”

伊奈帆回了声谢谢,目光却黏在前方一个身位的青年的身上,淡金色的松软头发在奔跑中染上了朝阳的辉色,夺目异常。

 

停用已久的工厂摆满了相当数量的废弃材料和大型器具,即使有着地图也不便于前进,俨然就是一座钢筋铸造的迷宫。斯雷因在前面跑很快,而伊奈帆跟很紧,在下一路岔路口斯雷因突然拐向右边的时候,伊奈帆几乎是同时扭转了朝向紧随其后拐了进去,只留下布兰德“咦————?!”的呼声在身后越来越远。

 

斯雷因回头看了伊奈帆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他能够追上来,但斯雷因脚下步子并未放慢,继续在钢筋丛林里穿梭中。伊奈帆在奔跑中,抬起了Dominator,对准前面的身影。

 

“犯罪指数超过120,刑事课在案执行官,斯雷因特洛耶特,任意执行对象,解除安全栓。”

 

伊奈帆看了眼瞄准镜像里显示的139的数值,正要放下Dominator,前方传来了斯雷因的声音。

“如果我的指数超过300,Dominator的第二模式会杀了我,你可别手抖扣下扳机。”

 

声音平静地连气都不带喘,也没有透露出任何因为伊奈帆将Dominator指向自己而产生的或愤怒或不满的情绪。

 

伊奈帆口气依旧淡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扣下的。”

 

斯雷因却不再回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近似于笑的声音,斯雷因接着问了:“你怎么知道嫌疑人在组装厂的,你如果不是事先预判,跟不上我的。”

 

伊奈帆:“根据嫌疑犯在日常受到的评价来推断他的心理状态得出的结论。”

斯雷因:“哦?你看犯罪心理学的书?那种书看多了,跟这边走太近可不好。”

伊奈帆不答反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边的?”

从声音来听似乎斯雷因是又笑了,而且还是带着丝腼腆的笑,“我跟他是一类人,野兽是闻得出同类的气味的。”

 

投影地图上显示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伊奈帆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以免惊动到目标,同样不想打草惊蛇的斯雷因也停下了奔跑,转而像猫一样蹑着步子缓缓地向前探行。在又走过两个通道后,他们终于在组装厂房最内部的一个车间里,找到了嫌疑人。

 

伊奈帆在远处看着嫌疑人坐在车间的工作台上,打磨着手中的铜管,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泽、大泽、总是、在侮辱我,说我、是头猪,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是猪、是猪!哈哈,啊哈哈哈,等我,做完,这把枪,我要,杀了他,还要杀了那个,在他骂我时,跟着笑的,秘书,还要杀了,抢走我,升职机会的,那个男人,杀了他,杀了他!啊,那个,那个拒绝我的,助理,也杀了好了,不就是个,随便就可以,跟人睡的,助理,居然还,还敢,拒绝我,哈哈哈,杀了,杀了!”

 

“犯罪指数超过120,任意执行对象,解除安全栓,第一执行模式。”

伊奈帆对准了嫌疑人,他在训练期间的枪法是同期生中最准的,只要现在扣下扳机,他有信心能够准确无误地击中目标的后颈,将其麻醉,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

 

而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刻,蛰伏在一旁的斯雷因却突然冲了上去,一脚对准嫌弃人的膝盖窝就使足狠劲踢下去,一声腿骨折断的脆响,嫌疑人当场跪在地上捂着右腿疼得翻滚,斯雷因却不停手,抓起嫌疑人的头发对准他的脸又是一个膝撞,撞掉了他的门牙,鼻血很快就顺着嫌疑人已经被打歪的鼻子往下流。

 

伊奈帆对于大大这超出他预期的行为楞了一下,他立即抬起Dominator想将嫌疑人击晕了再阻止斯雷因,却发现目标的犯罪指数在直线上升,俨然已经超过了260!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嫌疑人流着眼泪和血大叫着朝斯雷因扑过去,却被斯雷因一拳对准太阳穴击倒在地。

 

斯雷因往后跳了一步,伊奈帆立即明白了斯雷因要做什么,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犯罪指数超过300,升级为第二执行模式。”

 

“等等!”

 

Dominator在斯雷因的手中像张开了口一样变形为第二形态,绿色的荧光在枪口聚集,紧接着发射出去的激光,打中了正在挣扎着起身的嫌疑人。伊奈帆看着那个样貌可悲的中年男人,从胸口开始,肉体如同被注水一样迅速泛起许多肿胀的泡,随即“嘭!”的一声,整个爆炸了。

 

不残留任何骨骼、肌体组织,留在原地的,只有一滩鲜红的粘稠着散发着浓烈腥味的,裹着地面的沙泥不断往周围四散扩开变得肮脏的血液。

是那个男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证明。

 

伊奈帆顿在原地,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迈了几个缓慢的步子,走到斯雷因面前,揪着他的衣领问:“为什么?”

 

斯雷因沉着一张脸,伊奈帆竟然觉得他像是快要哭了。

“他的犯罪指数在以后一定会继续上升,在他伤害普通人之前予以消灭比较好。”

 

伊奈帆压低了声音:“那至少可以接受治疗。”

 

斯雷因摇摇头,直视着伊奈帆:“没用的,他和我是一类人。软弱、无能、胆小,所以才危险。像他这样的潜在犯,都该死。如果心存侥幸,那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遭受到的困境,皆因你过去的天真所致。”

 

伊奈帆从他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义无反顾的坚决,和兜在眼眶里马上就要掉出来的悲伤,拽紧衣领的手掐得发抖,最后推开了斯雷因。

 

伊奈帆将Dominator别在腰间,侧身看着地面那滩快要蔓延到自己脚边的血,轻声问。

“你说你和他是一类人,那,你也该死么?”

 

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的斯雷因笑了,“是的,我也该死。”

 

听到这句话,伊奈帆突然转身扣住斯雷因的肩膀:“根据安全局行为准则第3章第17条,在办案现场监视官有对使用不正当手段的执行官实施处罚的权利。你刚才是诱导犯罪。”

 

斯雷因扯起一边的嘴角:“哦,那你要怎么处罚我?皮肉之苦我早就习惯了,而我现在的犯罪指数你最多把我打晕……”

 

伊奈帆不想再听这个人继续说着毁坏自我的话,对准那双明明是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的双唇狠狠吻了下去。

 

触感极其柔软,又极其冰凉,甚至生涩得不懂得回应,也不懂得推却。

 

迎上那双写满诧异的湖蓝双眸,伊奈帆说:

“这是我对于不听主人命令的你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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